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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阅读:改革开放40年的图书空间

我对于“阅读史”概念的最初关注,源于 《鲁迅<故乡>阅读史——近代中国的文学空间》(中译本,新世界出版社2002年版),日本学者藤井省三所著。自《故乡》在1921年5月号的《新青年》发表以来,《故乡》及其作者鲁迅一直处于被阅读、被评论乃至再生产的过程之中。藤井省三将研究的落脚点放在中国70年来的语文教科书上,具有一般性的启示意义。其一,语文教科书代表了一种群体性的阅读,具有公共领域的探讨价值,材料的广度以及接受群体的确定性都有数据保障;其二,教科书所选文本的变迁标志着国家教育导向的变化。


  通过这本书,我们很容易理解阅读史讨论的六个基本问题:谁读,读什么,在哪儿,什么时候,怎么读,为什么。并且,还应当增加一个问题:怎么样。这一方面是指所读之书的好坏高低,另一方面是指读书的收获与效应。


  四十年公民阅读史,是改革开放史的有机组成部分,借此可以探讨公民的知识构成、思想内涵与精神气质,也可以探讨社会的出版动态、写作空间与流传渠道,进而,显现改革的进程和开放的范围。


  2018年,广州和北京两地先后评选出“40年40本书”。可以看出,京广两地、或者是北方和南方的阅读记忆,有一定的不同。这与活动举办者的角色身份、主观意识、评选组织等环节有关,也与北方和南方的思想旨趣差异有关。


  7月13日,《向经典致敬——2018南国书香节“中国阅读四十年”致敬盛典》新闻发布会暨致敬榜单终评研讨会在广州举行。12位终评评委共同遴选出“40本致敬榜单书目”,构成 “向经典致敬——中国阅读四十年”权威阅读优秀经典作品榜单。8月10日,《向经典致敬——2018南国书香节 “中国阅读四十年”致敬盛典》上公布了书目。按照“南国书香节组委会”的说明,这个活动旨在“记录中国社会的时代变迁,梳理中国人走过的精神世界,推崇经典大家作品,传承经典魅力,让更多人爱上阅读,从经典里读懂中国”。本届“向经典致敬”系列活动,以“传承经典魅力、颂扬时代强音”为主题,由广东省委宣传部、广东省新闻出版广电局、南国书香节组委会主办,广东广播电视台、广东新华发行集团、广东卫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承办。


  9月23日下午,《新京报》“大民大国·40年40本书”揭晓礼在北京举行,通过不同领域的专家评委、线上读者和现场观众投票,最终在100本提名书单中决选出了影响中国改革开放40年以来的40本书。按照《新京报》的说法,“最终评选出的40本书,包含经济、社会、政治、文学、艺术、科学等领域,首次公开出版,或首次被翻译引进中国大陆是在1978年及其以后。它们都在现实逻辑中对人们的认知、审美或社会经济实践等产生重大影响,或是推动了社会经济秩序或法律制度改革,抑或严谨地描述或解释了一个当时的真问题”。9月23日下午,《新京报》“大民大国·40年40本书”揭晓礼在北京举行,根据不同领域的学者分为三场论坛。第一场论坛“审美与启蒙:我们40年的文学阅读史”,邀请了学者止庵、诗人欧阳江河等,共同回望中国读者在过去40年中文学阅读趣味的变化,探讨这些变化对当下的影响;第二场论坛“怀疑与焦虑:朝向未来的精神史”,邀请专家共同回顾40年以来时代焦虑与精神面貌的变化,探讨当下与未来观念的诸种可能;第三场论坛“选择与变革:如何通向更好的市场”,邀请了经济学家、政治学家、法学家,从不同视角切入市场发展这一议题。


  个体阅读受制于集体阅读意识,图书选择受到其时集体阅读氛围的影响。就阅读史而言,特别需要探讨的是,个体阅读经验(或这种经验的回忆)受制于集体阅读的历史记忆。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历史都是集体史。在这个意义上,“40年40本书”的评选活动,不只是在总结以往的个体阅读,而且在相当程度上规训了个体的阅读经验及其记忆。在编撰公民阅读史时,对此应当有清醒的认识。


  十年前,改革开放30年时,《中国图书商报》组编了《30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300本书》《30年中国人的阅读心灵史》《30年中国畅销书史》。之后,还组编了《60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600本书》《60年中国人的阅读心灵史》。今天如果编写类似的书,怎么做?40年选出来的书目对30年的书目会有怎样的补充和调节?即便是同样的书,今天对其意义的考量与10年前会有什么不同?


  我个人的阅读,一方面,可以纳入既有的文学史思想史谱系。比如,就文学史而言,从伤痕文学到反思文学,到寻根文学,到改革文学,从朦胧诗到新生代诗,到第三代诗,等等。就思想史而言,从启蒙到后启蒙,从现代到后现代,从思想到学术,等等。阅读旨趣的变迁,如果用三个词概括,就是思想、学术、生活。


  在探讨公民阅读史时,应注意图书馆、书店、地摊、网络等读书场所的不同价值。就我个人的阅读史而言,最初主要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读书(1982-1990),后来是书店(新华书店和古旧书店)及书摊(1990-2008),再后来是电脑(手机)阅读。当然,家庭作为阅读场所,向来如此。不同场所,所读种类不同,阅读效果不同。


  近五年来,我参与了乡村文化建设,各地调研时,注意乡村的图书馆情况。比如,河北馆陶“教育小镇”王桃园村有一个很小的新华书店。各地的文明村,都有阅览室。相对于城市的阅读生活,乡村的阅读尤为值得关注。城乡之别,大小城市之分,往往也体现在阅读上。十年前我在北师大哲学院工作,连续两年参加硕士生复试,问及课外阅读,学生提到《平凡的世界》一书的频率比较高,让我很是感伤,这和学生原生家庭及环境的生存状况有直接关系。国家现在倡导乡村振兴战略,一个内容就是乡风文明,并且,“乡风文明是乡村振兴的灵魂所在”,对此,阅读应当发挥很大的作用。


  借用王德威《想象中国的方法》一书中提到的“小说中国”,我们可以讨论“阅读中国”。质言之,阅读表征中国,阅读引导中国。阅读史所做的工作,就是研究阅读的“表征”和“引导”功能,研究公民的知识、思想与精神库存,研究时代的神魄、气质与高度。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此文为作者在北师大“阅读文化建设的战略与策略研究”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发表时编者进行了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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