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为纪念光明日报创刊70周年，回望中国学术思想的发展轨迹，今日起明理君与您共同回顾光明日报理论学术专刊的经典名篇。这些作品及时反映了当时的学界热点与前沿，在传承文明、创新理论、服务社会等方面发挥了应有作用。当然，有些文章的某些观点今天看来或许已非学术尖端，或有值得商榷之处，但却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学术认知和思想脉动。因此，明理君对文章和版面进行原貌呈现，以期清晰地辨识70年来中国学术发展的轨迹。

现在有不少的历史教师，已经开始了历史教学中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但一般地说，这个工作还没有作到相当的广泛和深入。我们历史教师，必须明确地认识，这是我们当前的第一个庄严的任务，我们必须克服任何的困难，来开展这个工作，并逐步提高这个工作。

我们在历史教学中进行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具有特别方便的条件；那就是说，历史课程比许多别的课程，更具有适合爱国主义思想教育的丰富的内容。毛主席曾经指出，在中华民族底开化史上，“有素称发达的农业和手工业，有许多伟大的思想家、科学家、发明家、政治家与军事家，有丰富的文化典籍。还在三千年前，中国就有了指南针的发明。还在一千七百年前，已经发明了造纸法。在一千二百年前，已经发明了刻版印刷。在八百年前，更发明了活字印刷。火药的应用，也远在欧人之前。”因此，毛主席说：“中国是世界文明发达最早的国家之一，中国已有了五千年的文明史。”接着，毛主席又指出：“中华民族不但是以刻苦耐劳著称于世，同时又是酷爱自由富于革命传统的民族。以汉族的历史为例，证明中国人民是不能忍受黑暗势力的统治的，他们每次都用革命的手段达到推翻与改造这种统治的目的。在汉族的数千年的历史上，有过几百次的农民暴动，反抗地士贵族的黑暗统治；而每次朝代的更换，都是由于农民暴动的力量才能得到成功的。中华民族的各族人民对于外来民族的压迫都是不愿意的，都是要用反抗的手段解除这种压迫的。他们只赞成平等的联合，而不赞成互相压迫。在中华民族的几千年的历史中，产生了很多的民族英雄与革命领袖，产生了很多的革命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与思想家。”因此，毛主席又说：“中华民族又是一个有光荣革命传统和优秀历史遗产的民族。”像这样丰富的中华民族底历史底内容，正是适合于爱国主义思想教育的丰富的内容。我们通过这样的内容去教育我们的青年和少年，使他们在一方面认识中华民族底不断的进步，中华人民力量底不断的发展，认识中华民族底高度的智慧，中华人民底优良的高尚的品质，因而得以培养他们对于祖国历史的热爱，祖国人民的热爱，培养他们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心，消灭民族自鄙心民族失败主义；在又一方面，认识中华民族每一阶段的进步，中华人民力量每一阶段的发展，都是对自然界斗争的结果，对反动势力斗争的结果，都不是凭空得到而是长期地用鲜血和热汗灌溉的成果，因而得以培养他们对于祖国国土的热爱，对于劳动的热爱，对国家财产的热爱，对人民解放事业的热爱，对中国共产党、人民解放军、人民政府和毛主席的热爱。

我们在世界史底教学中，习惯上虽都不再把中国史排到教程里面，但在不同的时代中，中国在世界上的位置是可以说说的；中国底各种发明，对世界文明的影响，更是可以说说的。这也都是进行爱国主议思想教育的好材料。在世界近代史里，中国和世界各国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以致中国和平成为世界和平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中国革命成为世界革命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中国人民底胜利成为世界人民阵营里陡然增长的强大的力量，中国人民底胜利成为世界两大阵营形势倒转的基本力量；我们对这些伟大的世界性的严史发展的分析，更可以使我们的群众看到我们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底建立在全世界人民解放事业中的意义，更加确信我国人民抗美援朝底必然胜利的前途。这是一方面。在又一方面，在世界史里，我们还可以指出，世界各国人民底力量在不同的时代里，继续不断地前进，尤其是在十月革命以后，以苏联为代表的人民力量底前进，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各殖民地附属国人民力量底前进，新中国成立后，以及中朝人民屡次在战场上重大打击美帝国主义者底侵略军队后，亚洲人民受到莫大的鼓舞而人民力量底前进；另外，还要指出，即使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帝国主义国家里，人民力量还是一样地前进。这样，使我们的群众认识，由于中国人民力量底壮大，壮大了世界人民阵营底力量；由于世界人民力量底壮大，提供了中国人民击溃最后一个帝国主义美帝国主义——的可能底保证；认识全世界人民底力量不只是已经一天比一天地壮大，并且正在，还要，一天比一天地壮大。这就是说，世界史底教学，不只可以贯彻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并且更方便地把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结合起来，更充实了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底内容。

话说到这里，好像我们太强调历史底光明面了。我们是不是，必需要专门强调光明面呢？是的，我们要强调光明面，但不专门强调光明面。一般所说的光明面底光明，是由于和黑暗面底黑暗对比而来。事实上，没有离开光明的黑暗历史，也没有离开黑暗的光明历史。没有某一历史时期反动统治阶级底残暴，就没有那一时期人民革命奋斗底英勇。没有某一历史时期底生产落后，就没有那一时期的重大发明体现着改变历史底意义。没有原始社会人类所享有的权利和平等的消失，就没有社会经济上的进步。没有资本主义发展到垂死的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社会主义就不可能在一个国众内获得胜利。我们历史教师底任务，不是强调光明面或黑暗面的问题，而是要明确地引导我们的群众去认识光明和黑暗底斗争是生和死的斗争，因而引导他们认识社会发展中的矛盾规律，认识“发展就是对立面的斗争”，因而提高他们的警觉性，提高他们对于匪特的防范，提高他们对国家建设的热情，消灭他们的“天下已经太平无事”的思想。这也是在历史教学中进行爱国主义思想教育的重要部份，是必不可少的部份。

我们历史教师，想达到上述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的内容，不是一下子的事。达到了上述的内容，而要完成任务，也不是一下子的事。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必须立刻加以开展，是目前迫切的要求，不准迟疑，不准拖延。但同时，我们必须知道，这是一个长期的工作，必须作长期的打算，必须在现有的基础上立即展开工作，并坚持继续不断地提高。充实自己，继续不断地充实自己，尽可能地把自己投身到这个事业内去，是我们完成任务最好的保证。加里宁说：

“为甚么你们在发言中，总是力求用现成的公式来讲话呢？须知你们都是教师，都懂得俄文。甚么叫作说现成话呢？这就是说，你们的脑筋没有起作用，而只是舌头在起作用。说现成的一套话，你们就不能使人家发生印象。为甚么呢？因为这套话用不着你们说，大家也知道。

“我得告诉大家，当教师本是一种极困难的上作。我甚至觉得，教师应该是天生成的。我说的是真正的教师。有些人知道得确实很多。我认识很多精通某门学科的人，但如果委派这种人去当教师，他却不善于讲述这门学科。应当不仅知道学科，并且要善于讲述这门学科，使听众都能融会贯通。

“因此，我认为普通语言是最重要的。决不要叫孩子们学死板东西，学现成公式，——他们对这样的东西，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

“你要说话，就得说自己的话。话虽说的不同，但实质是一样。那时，人们就会听得稍微仔细一些，话要说得适当，要是自然流露出来的。这里人们都是机械地说话。须知话要不是机械地说出，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要使词能达意。

“说话时必须避免那些现成公式，现成公式是凭记忆力来记，而不是从脑筋里想出的。你们同居民谈话时，要说普通话，说自己的话，用自然的体裁。如果体裁不自然，那就是牵强附会。你们中间大概有许多人记得（也许没有人记得）从前修道院的那些念经婆。我们革命以前，这样的人很多。只要你听到一个念经婆的话，那末第二个咕哝的也完全是这一套：“靠圣母的恩德，我能瞻仰圣光”。决不要像她们那样。我们的语言是很丰富的，你们却不要损害这语言，要教学生们也学会这点。怎样教学生们学会这点呢？要他们先想后说，决不要先说后想。基本问题也就在这里”。（以上，见“在教师报编辑部所召集的城乡优等教师会议上的讲演”。）

加里宁又说：“教师们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血汗，把他所有的一切宝贵品质都贡献给自己的学生，贡献给本国的人民。但是，同志们，既然你们今天、明天、后天就得把你们所有的一切都贡献出去，但同时你们若不日新月异地补充自己的知识、力量和精力，那你们就连甚么也不会剩留下来了。所以，教师们一方面去献出自己的东西，另方面又要像海绵一样，从人民中、生活中和科学中吸收一切优良的东西，然后再把这些优良的东西贡献给学生。如果苏维埃的教师，不仅今天，而且明天也想成为真正先进的教师，那他永远都应当同人民中最进步的部份，在一齐前进。这样，不管他拿出如何多的东西给自己的学生，但他若是能从人民中吸取最优秀的特征和品质，那末，他永远都会有这种用去训育儿童的生活素。”（“在欢迎荣受勋章的乡村学校教师晚会上的演说词”。）

这几段话，对于我们历史教师是很有用的，可作为我们的座右铭。

注：原文刊载于1951年4月7日《光明日报》历史教学版，转载于2019年6月11日《光明日报》理论部《光明理论》。作者：白寿彝（1909—2000），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中国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光明日报》的创办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