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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笔 | 悠游辅仁 古韵绵长

尘世喧嚣,纷纷扰扰,唯有你静守一隅;时光惊逝,春秋几度,但见你风华依旧。徘徊于廊间,缕缕微风轻拂,凉意顿生,惬意之至;流连于幽径中,潺潺流水倾泻而下,绿意萦绕,消散了内心的焦灼不安。我的思绪随着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飘飞着,恍惚间竟飘向了过去。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来,“传统复兴式”建筑逐渐成为这一时期建筑风格的主流。它一方面以西方建筑技术为依托,另一方面结合中国传统建筑风格,充分体现中西合璧的特点。正是在这样一股风潮的影响下,担任辅仁大学建筑设计师的比利时籍传教士兼建筑师格里森(DomAlbertGresnigt),遍访京城,对中国古典园林与建筑进行了细致研究。他认为,外来的西洋建筑形式对于中国人来说没有共鸣,甚至会引起人们的诧异。


因此,他决定将其建造成具有中国传统风貌的建筑样式,并借助建筑来表达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崇敬。基于这样的思考,他在设计过程中融入了大量中国传统建筑的文化元素。


中国传统建筑一般采用中间为轴左右对称的建筑手法,讲究院落方正,严谨有序,这在宫殿、衙署、书院、会馆、庙宇、祠堂、王府等建筑中多有体现。受此启发,格里森认为,以经济的观点和基地环境及交通条件来说,都需要在中国古典建筑传统中寻找另外一种结构方式,可以从中国皇宫的城墙、城门和城楼造型中得到某种启发,这些造型显示出中国皇宫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某些特征。他将当时的辅仁大学设计成四面围合的封闭式建筑,以故宫的北海为依据来确定建筑的中轴线,四周用两层楼围合成封闭的院落,将主入口设置在南侧,门楼一共有三层,围楼和中间的楼房把整个院落分隔成两个方形天井,建筑的四角各有一座三层的角楼,整体呈现出中轴对称的布局特点,给人以威严庄重之感。这种均匀对称的建筑布局形式渗透着中国人传统的文化心理———对中庸和谐之道的崇尚。早在春秋时期,孔子就提出:“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以此为开端,它逐渐深入中国人的灵魂,成为中国传统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庸”即不偏不倚,允当适度之意,体现在中国传统建筑设计中,便是要按轴线均匀对称布局,让整个建筑显得大气而又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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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辅仁校区最引人入胜的莫过于水木清华的园林之景,朱阁青楼,亭台水榭,每一处都精致如画。是因为格里森在设计中保留了原涛贝勒府花园的部分建筑,包括雨香亭、格阁楼等。其中雨香亭为单檐八角攒尖形式,筒瓦屋面,攒尖处作宝顶,各戗脊为花瓦脊式,檐柱间装饰倒挂楣子与坐凳楣子,上面绘有箍头彩画。格阁楼为阁式建筑,有两层楼,坐东朝西,面阔五间,歇山顶过垄脊灰筒瓦屋面,一二层均有回廊环绕,两侧设木质楼梯以便上下。建筑首层廊柱间装饰倒挂楣子和坐凳楣子,东、西立面明间均设有槅扇门四扇,盘长如意棂心,次、梢间槛墙支摘窗,亦为盘长如意棂心,各装修均内嵌玻璃。二层廊柱间装饰倒挂楣子及荷叶净瓶寻杖栏杆,层间还装饰有“万不断”雕刻木挂檐板,明、次、梢间装修与首层相同。建筑西侧设有卷棚游廊与其相互连接,形成“口”字形院落,游廊廊柱均为绿色,并饰以倒挂楣子与坐凳楣子。此外,格里森在轴线上还修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国式园亭,东西两侧设有游廊与之连接,北侧堆砌着假山,两边各设有石梯方便上下,假山下有一水池,鱼儿穿梭于荷叶间,悠游自得。最妙的是,参天古树、幽幽竹林与周围的亭台楼阁相映成趣,构成一幅完整的园林山水画。


独坐于亭中,轻闭双眼,安享这一方静谧,仿若身临人间仙境,忽觉古人亲近自然之深意。大自然的一花一草、一枝一叶总能带给我们美好的心灵体验,否则又怎会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怡然自乐,刘禹锡“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陋室之景?而园林就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古人希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美好愿望,哪怕空间局促,也想要尽可能地包纳自然山水,享受生活之趣。上至皇家的“三山五园”,下至王府花园,都有园林建筑的身影。在各王府花园中,最负盛名的莫过于郑亲王府的花园,据《履园丛谈》记载:“惠园在京师宣武门内西单牌楼郑亲王府,引池叠石,饶有幽致,相传是园为国初李笠翁手笔。园后为雏凤楼,楼前有一池水甚清冽,碧梧垂柳掩映于新花老树之间,其后即内宫门也……楼后有瀑布一条,高丈余,其声琅然,尤妙。”山水与花草浑融一体,可谓别有洞天,足见主人悠然生活之情致。这与辅仁的园林设计亦有异曲同工之妙,莘莘学子置身校园之中,望见后园这一池清水,嘉树绿荫,任习习凉风抚过面颊,一切苦闷皆抛九霄云外,乃人生之一大乐事也。


徐步其间,慢慢品悟这细部之中隐约透着的深韵,才知处处皆是设计师的良苦用心。无论是建筑构件,抑或是建筑用色,格里森都想要最大限度地保留中国传统建筑特色。


在屋顶的设计中,他采用琉璃瓦装饰的曲面屋顶,将南边门楼的屋顶设计为三座重檐歇山顶,外出抱厦,其上用绿色琉璃瓦覆盖。四周则为重檐歇山顶角楼,围楼为二层悬山顶,屋檐飞翘,弧线优美,极具观赏性。同时,他还在设计时采用中式方法处理墙身细部,使中式大屋顶和墙身衔接更为协调。在建筑工艺上,采用飞檐、斗拱、门窗套、须弥座等传统建筑元素,以及彩绘、霸王拳、漏窗等细部纹饰。然而,格里森在设计中亦有所变通,他虽保留传统建筑中的圆形柱式与斗拱元素,但让它们更多以装饰元素的形式出现,也就是使它们从传统建筑中功能性与装饰性相结合的构件逐渐转变为纯装饰性构件。简化斗拱的抽象造型,以几何形象采用连续排列的手法饰于檐下,或以“昂”和“梁头”等造型表明柱子所在,从而确定其开间位置。在建筑装饰上,保留了封檐板、汉白玉须弥座、抱鼓石等元素,正门楼雀替石柱上雕刻有传统的如意祥云和梅竹形象,角楼石栏上亦运用传统形象,雕花精美,寓意深刻。当时,设计辅仁大学主楼时,室内和室外的门窗,都运用了各式各样的镂空纹样。此外,门楼外的墩柱上蹲伏着一对中国传统的石狮子形象,主楼建筑外面的栏杆旁同样蹲伏着四十余对传统石狮造型,石狮威严的形象与整个建筑相互衬托,体现其庄重的气势。


不似江南建筑那般质朴清新,如今的辅仁校区建筑色彩丰富而不繁杂,华丽而不流俗。


作为近代传统复兴式建筑的代表,它主要借鉴中国宫殿式建筑的色彩,无论是朱红色的门墙、彩色的琉璃瓦,抑或是白玉的栏杆、彩绘的斗拱梁枋,都恰如其分地展现着古典建筑所特有的魅力,雕梁画栋,赏心悦目。在整个建筑色彩的搭配上,辅仁校区主楼建筑的主体为砖混结构,屋顶覆以时兴的绿色琉璃瓦,外墙用青砖砌筑而成;主体建筑的汉白玉须弥座、汉白玉圆券大拱门与青砖原色相互衬托;仿木斗拱、红色雕花的木制窗框与之呼应,凸显其宁静和谐的气质。后花园的游廊和小亭以红、绿两色为主色调,廊柱上饰以金色花纹,与园中的古树、竹林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总体而言,整个色调搭配展现了中国传统建筑大气庄重的形象。


青砖碧瓦,飞阁流丹,中国传统建筑的精髓在于既不甘于平庸,又不流于浮华,以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时至今日,我们依旧感慨它的巧夺天工,精美绝伦。而辅仁,用自己含蓄而沉静的气质温柔了一段沧桑的岁月,亦深深驻入每个师大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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