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开学的日子,正如春晚所说的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太快。母亲再三嘟囔着“不能过完元宵再走”,但她知道我执拗的性格,什么事情一旦决定了就像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我也没办法,谁让回程的火车票太难买呢。也都怪我,没有早做准备,迟迟不愿进购票软件里头瞅一眼,直到朋友圈里求帮忙抢票的苦涩“哀鸿遍野”,我才默默地看了看,结果就是这样了。父亲说外出上学这么多年,我已经变成“老油条”了,这点我承认。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分别,这么多年的“演练”,也该让我变得“无动于衷”了。然而不巧,母亲那一句“等我下班回来给你做点吃食”的叮嘱,还是让我不争气地心头一热。
每次返校,母亲都给我准备大包小包,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她说“其实什么不能买啊!况且火车上带那么多东西多沉,不方便。”结果她来一句“我怕你刚回学校吃不惯。”简直无懈可击,瞬间让我无话可说。确实,作为一个江西人,北方的饭菜总是难以锁住我的味蕾,不是不好吃,是不对味儿,唯一让我畅快的,便是每隔几周到学校的家乡菜馆大吃一顿,那叫一个爽!没办法,是家乡的味道把我的舌头养刁了。
家乡盛产竹笋。立春后,下了一场蒙蒙细雨,空气中都是水汽,气温不低,出行也不会觉得寒凉。雨后春笋争相往地面上钻,那鲜嫩爽口的滋味无时无刻不“勾引”着山民们的味蕾。正逢大年初二,母亲带着我们回娘家,在外公家稍坐片刻,父亲见太阳出来了,水汽也慢慢地蒸发消散了,空气瞬间爽朗了许多。“这天气不挖竹笋可惜了!”兴致来了说干就干,他换上外公的雨靴,背起竹篓,扛着锄头就出发了。母亲听罢也不甘示弱,准备动身,我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听说父亲以前是个挖笋能手,不知他是否风采依旧呢?我暗暗地想。
竹林就在老房子对面的小山上,一眼便可望见。径直穿过荒芜的田地,跨过一条快要长满水草的小溪,沿着以往修筑的田埂爬上马路,之后便是上山了。前往竹林的路稀稀拉拉地“杵”在眼前,被杂草和荆棘堵满了,于是父亲便自行开路,曲曲折折总算到了。父亲的挖笋方式可以概括为“顺藤摸瓜”式,竹笋一般都是长在竹子的径路上,只要顺着竹子的径路去找,慢慢地挖开,就能看到竹子的笋牙,有的时候运气好,一根径路上面就可以找到好几个笋子。母亲的挖笋方式则大不同,可以概括为“胸有成竹”式,她能够敏锐地辨识出那些刚刚冒出头的笋牙,因此一挖一个准。很快,竹篓就装满了。
过年期间家家户户必吃的一道菜就是“竹笋炒腊肉”了。竹笋褪去黄褐色的硬壳,露出了淡黄色的“玉体”,个头瞬间缩水不少。洗净切成细丝(这一道工序很考验刀工,笋丝越细越入味儿),放入沸水里焯三分钟,去除草酸和苦涩,捞起放入冷水浸泡备用,保存脆嫩口感。腊肉是家家每逢过年都会准备的吃食,腌制入味之后切成细长条,放在房檐下晾晒,之后用旧报纸裹好挂在灶台上方熏制,时间越久越香。每次炒竹笋时,母亲都是直接到灶台上“切一刀”,一般选择肥瘦相间的部分。熏制过后的腊肉先用热水洗去乌黑的烟尘和多余的油脂,之后上刀切成薄片。一刀下去,“红白分明”,红的像玛瑙,白的像珍珠,竟无半点杂质,肉质醇厚瓷实,刀刀均见质感。热油下锅,将腊肉进行煸炒,把猪油煸得差不多就可以起锅了。之后大火热锅,温度足够时,将提前捞起的竹笋倒入,先干炒一分钟,之后加油翻炒,食盐调味,料酒去腥,辣椒增辣,葱花提香,倒入备好的腊肉,最后少许味精提鲜,快速起锅,一盘热气腾腾的竹笋炒腊肉就做好了。趁热吃,鲜嫩爽口,腊肉的醇香和竹笋的清香合二为一,简直是完美搭配。
这不又要离家了,母亲又给我备了一罐竹笋炒腊肉。漫漫的京九线,从南到北,从起伏的山丘到广袤的平原,就着竹笋炒腊肉吃泡面的,也只有我了吧,这种感觉,幸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