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恩格斯的这一论点不仅具有深刻的哲学内涵,而且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中华民族要实现伟大复兴,也同样一刻不能没有理论思维。”
理论思维有两种基本形式,即科学思维和哲学思维。恩格斯在这里所说的“理论思维”是指哲学思维,即辩证思维。作为一种哲学思维方式,辩证思维既不是对人身外的客观存在的实证分析,也不是对人本身的存在状况的情感表达,而是从思维与存在的“关系”、人的尺度与物的尺度的“关系”的双重视角思考和把握人与世界的“关系”。辩证思维对存在、对象的思考不是止于其规律,而是进入到思维如何把握存在、对象规律性的思考,进入到存在、对象对人本身的意义和价值的思考。辩证思维方式凝聚着马克思、恩格斯用以说明人与世界关系的独特科学精神,熔铸着马克思、恩格斯用以观照人与世界关系的独特价值观念,内蕴着马克思、恩格斯把握人的尺度与物的尺度矛盾关系的基本原则。
“认识矛盾并且认识对象的这种矛盾特性就是哲学思考的本质。”作为一种哲学思维方式,辩证思维的本质特征就是矛盾思维。哲学思维往往把科学思维作为自己反思的对象和内容,而现代科学思维方式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自觉承认“悖论”的合理性和矛盾的存在。“罗素悖论”实际上体现了“悖论”的合理性,表明从一个真实的前提出发,经过合逻辑的推论而得出的“矛盾”的结论,等价为真。“罗素悖论”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悖论”如山崩海啸一样,猛烈地冲击着传统的科学思维方式,促使现代科学思维自觉地把“矛盾”作为自身活动的原则。恩格斯早就指出,现代科学的发展必然导致辩证思维的“复归”。
辩证思维有其科学基础,同时具有哲学性质。辩证思维不是科学思维方式的“推广和运用”,也不仅是科学思维方式的“概括和总结”,而是通过对科学思维方式的反思,从哲学的视角深刻反思人的实践活动中的矛盾关系的产物。实践是人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的改造世界的活动,正是实践活动生成和发展着人与世界的全部矛盾关系:自然对人的本原性与人对自然的超越性的矛盾、社会对人的规范性与人对社会的引导性的矛盾、存在的客观性与人的思维的能动性的矛盾、主体的目的性与客体的规律性的矛盾、人的理想追求与现实的客观存在的矛盾、真理与价值的矛盾、自由与必然的矛盾,等等。以矛盾思维为核心的辩证思维方式不仅是对科学思维方式反思的结果,更重要的,是从实践出发反思人与世界关系的产物。因此,辩证思维方式一旦形成,又反过来成为人们的认识方法、思想方法、工作方法。正因为如此,辩证法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
在辩证思维方式中,矛盾思维和系统思维是相辅相成、相互补充的。马克思、恩格斯在确认矛盾论的同时,又提出系统思想,并认为社会本身就是一个“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有机整体。作为一门现代科学,系统论就是“对整体和整体性进行科学探索”,而系统论本身实际上就是在矛盾的相互作用中确认系统的“关系质”和整体性的。系统论在凸显系统联系、提供系统思维的同时,其本身就体现着整体与部分、系统与要素、系统与环境、结构与功能的矛盾关系。系统论并没有否定矛盾论,而是深化和拓展了“矛盾”的内涵。“系统悖论”这一概念表明,矛盾本身就是一种系统存在。
辩证思维是以“认识思维的历史及其成就为基础的理论思维形式”。因此,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需要学习哲学,需要“不断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的滋养”。当代中国最重要的实践就是改革开放,它前所未有地把现代化、市场化和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浓缩在同一个时空中进行了,因而必然生成着一系列特殊而复杂的深层矛盾,这就需要我们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阐幽发微而示之以人所未见,率先垂范而示之以人所未行。
《光明日报》( 2020年11月09日 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