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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源廉:师范与师道

编者按:

2023年9月9日,习近平总书记致信全国优秀教师代表,强调广大教师要树立“躬耕教坛、强国有我”的志向和抱负,弘扬“中国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并把这种精神概括为:心有大我、至诚报国的理想信念,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的道德情操,启智润心、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勤学笃行、求是创新的躬耕态度,乐教爱生、甘于奉献的仁爱之心,胸怀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

北京师范大学是中国教师教育的排头兵、“四有”好老师的首倡地和“优师计划”的先行地,回望百廿校史,有一批为国家教育事业做出卓越贡献的教育家,他们的高尚精神品质值得我们学习。档案馆(党史研究室、校史研究室)、党委宣传部(新闻中心)联合策划“校史中的卓越教育家”专题,深入阐释和大力弘扬教育家精神,营造追求卓越和上善乐育的校园文化氛围。


范源廉(1876—1927年),北京师范大学由高师改师大后的首任校长。在中国近现代的教育转型中,他是国家教育规划的重要主持者,也是事功显著的教育改革家。范源廉曾任职于晚清学部,民国建立以后,三次担任教育总长。他主持厘定的壬子癸丑学制,上承癸卯学制下开壬戌学制,是中国现代学校系统构建的重要蓝本。他参与创办的清华大学、南开大学,早已成为中国高校中的两个标杆。他一生视教育如生命,以救国为志业,以振立师道、承传中华优秀文化为大任。范源廉逝世后,中国科学社评价他,“以一人而关系全国教育兴废之重,未有若先生者也”。作为一个北师大老校长,他留下的传唱多年的老校歌,以及“以身作则”的持教箴言,已沉淀于师大的精神和文化。


北京师范大学董事会合影(左四为范源廉,中间为梁启超)


教育报国的人生抱负。范源廉是清末民初主张教育报国的重要代表人物。时务学堂求学时期,受老师梁启超的影响,他认识到,中国的富强之道“非开发民智不为功。民智之开,舍教育无他道。”留学期间的目不暇接给他以深深的刺激,认为如日本“国民教育之始基不立,未必有今日之富强之效”。范源廉、蔡元培二人的合作,是民国教育界的一段佳话。民国初年,蔡元培担任教育总长,在邀请范源廉任教育次长时,蔡元培诚恳表示,“我之敢于向您提出这个请求,是相信您会看重国家的利益超过了党派的利益和个人的得失以上的”。谈起两人在创制民国教育方面的合作,蔡元培认为,“我偏于理想,而范君注重实践,以他所长,补我之短。” 范源廉回忆,“在我们的合作期间,部里的人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讨论很多,却没有久悬不决的事。一经决定,立刻执行,所以期间很短,办的事很多”。1916年,再度担任民国教育总长的范源廉,坚持 “切实实行元年所颁行的教育方针”,接续推行蔡、范二人所共同制定的教育政策。在范源廉任内,他聘请蔡元培担任北京大学校长,开启了“北京大学的蔡元培时代”。他们以国家发展大计为重的通力合作,奠定了民国教育的根基。即使远离教育枢柄,范源廉仍通过尚志学会、中华教育改进社、中华书局、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等文教机构,发挥领导力,来实践其教育报国的理想。他为尚志学会同仁题词:“国运如此,如能人人以振兴中华为己任,勇往直前,只要一息尚存,矢志不变,中国必有复兴之日,凡我同志勉乎哉!”纵观范源廉的生命历程,他教育报国的初衷数十年未曾动摇,是终身为之竭力的。


蔡元培(左)与范源廉(右)


起顽立懦的人格特质。范源廉在民国教育界有着崇高的声望,他的处事风格和人格魅力常为人所称道。范源廉早年丧父,家贫至不能自养,却没有选择科举求官之路,在时务学堂表现出“富于活泼进取精神”的一面。留日时期,为推动速成师范和速成法政事业,他“或为授课,或为翻译,舟车接待,疾病扶持,事事躬亲,动则彻宵从事”,竟至积劳致疾,患上吐血心忡症,几至不起,他的这种极具牺牲精神感染激励大批的留日人员,范旭东评价他“诚足以起顽立懦矣”。学部时期,尽管职位低微,但“于本部事务之划分,职责之分配,各省提学司使之任命,各级学校之规程,各地高中、小学校之分期进行,教育人员之考核,凡认为力所当尽者,无不悉心规划,劳瘁不辞。”任职教育总长后,一直保持治事勤慎、持身谨严的个人习惯。“凡案重要件,非经携回密室,再四研勘,不肯轻发。或与署僚互相斟酌改订,必至数易其稿而后定。”“平生不烟不酒不博弈,不聆歌曲,舞场戏院,殆终身未尝涉足”。吴其昌回忆:“每与范先生晤对,不觉鄙吝都消,有秋月冰壶,映澈照人之概。”在时局动荡、财政困难等情势下,教育不易办,主教政、主校政者常如抱火卧薪,范源廉则表现出往者不悔、来者不豫的勇猛精进品格,倡言“以往种种譬如昨日死,毋庸顾惜,我人既有一定之宗旨,只要一息尚存,力守不变,将来时机凑合,必有贯彻之一日。”在范源廉的追悼会上,曾任北洋政府国务总理的熊希龄追述他,“一生志愿,完全在努力教育”,“中国无论南北,无不佩服其为人作事”。“师表重寰宇”用于他身上,实至名归。


范源廉校长就职典礼合影


念兹在兹的师范情怀。范源廉是近代中国师范教育的重要推动者,余家菊称誉他为“师范教育之父”。1901年,他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学习。当时东京留学之中国学生,不下数十人,而人高师者只先生一人,可见他对于师范的情有独钟。1902年1月,清廷颁布兴学育才上谕,在学制筹划中,师法日本定为上选。严修东游取法,多是范源廉为其“指陈各种教育教授之原理,以及普通特殊各科学之应用”,“详析日本教育制度及其普被之方法”。范源廉办理速成师范,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时中国新教育所面临的教师匮乏的困境。鲁迅的评论可为一证,他“首先发明了‘速成师范’。一门学术而可以速成,迂执的先生们也许要觉得离奇罢;殊不知那时中国正闹着‘教育荒’,所以这正是一宗急赈的款子。” 1912年首任教育总长期间,《师范教育令》公布,其中关于高等师范学校,规定“定为国立,由教育总长通计全国,规定地点及校数分别设立”。他拟将高等师范教育划分为六大区域,并以各附近省份的师范教育行政合并办理,以高等师范学校作为区域的教育文化中心,在当时实为积极的探索,这一规划为其继任者所接续施行。范源廉与北京师范大学有着很深的渊源,师范馆成立初期,曾担任日文教习的翻译兼助教,任职学部期间,奉命参与筹办京师优级师范学堂。1923 年,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升格为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校,当时,经费竭蹶,学潮频发,范源廉受梁启超和师生的力邀担任了校长。掌校期间,他主持修订了学校的组织大纲,聘请了杨树达、黄郛、蒋方震等名教授来校授课,对学校各方面实行严格管理,很快促成了北师大欣欣向荣的发展气象。1925年,他鉴于北京师范大学校长虚悬的这一情况,致信学校董事会,建议借鉴西方大学的“教授治校”制度,校长由系主任轮流担任,保证了师大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平稳运行。1926年,范源廉担任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干事长,中基会赠与北师大科学讲座4席,每年津贴设备费2000元,这一笔经费,无异于雪中送炭。范旭东称其“期望与爱惜师范之殷切,盖二十年如一日”。“范师范”的称号在别人看来是戏谑,他却终身甘之如饴。


1924年的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校大门


开来继往的师道责任。近代中国,中华传统文化出现“存亡绝续”的价值危机,如何处理新旧中西问题,是学界人士需要反思和面对的使命性课题。范源廉在《教师之大任》一文中,表达了这种担忧,“吾国处新旧递嬗之会,旧者多已破坏,新者未至完成,凡百事物,皆有风雨飘摇之感”。他的解题是,“国人长此沉沦于倾危之境,不能自即于安定者,其最大原因,盖莫甚于无学。”为实现“兴学图存”,他从中国的师道传统中发掘思想资源,倡言“师道也者,实至可宝贵之国粹,当求所以保存之,更当有以发挥而光大之者也”,希望广大教师“蹦跃兴起、当仁不让而振起师道之精神”,尽“觉世牖民”之责,“以新此学荒道弊之天地”。这是他学师范、重师范、办师范的重要思想根基。担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后,范源廉将这一教育理念和文化思想注入师大的办学,他在北京师范大学的校歌歌词中写道,“往者文化世所荣,将来事业更无穷,开来继往师道贯其中。师道,师道,谁与立?责无旁贷在藐躬。”在校歌中,三次提及“师道”,可见他对于“师道”的看重。“皇皇兮首都,巍巍兮学府,一堂相聚志相同,朝研夕讨乐融融。弘我教化,昌我民智,共矢此愿务成功。”这里的“师道”,不仅仅是弘教化、昌民智的职责要求,更是开来继往的文化使命追求。全面抗日战争时期,这一校歌随师大西迁传唱至西北大地,今天的西北师范大学,用“师道西行”记录了这段历史。1982年的北师大80年校庆,天南地北的师大校友汇聚于北太平庄校园,唱的仍是这首校歌。这一责任和使命,今天已深深嵌入北师大的文化根脉中,成为北师大精神表达的一部分。


范源廉作词的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校歌


以身作则的从教箴言。“就当做之事和能做之事,竭力去做”,是范源廉一生的行事风格和行政理念。他一生留下的言论不多,但无论是远譬还是近喻,都多在切实处用力,在日用常行的事功处引导。他为唐山工业专门学校题赠的“竢实扬华”匾额,将笃实力行与立志高远相结合,成为后继院校西南交通大学一直秉持的校训。1924年6月,范源廉为师大毕业同学题词“以身作则”。他的注解是,“师范大学毕业诸君以教育为职志,特本‘言教不如身教’之旨,为书四字与同学录,共勉之。” “以身作则”表达了对师大毕业生从事教育工作的一种期许,实际上也是范源廉本人师表风范的写照。这四字从言教和身教关系上立意,在此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为师大师生立身行事的一个座右铭。这一期望与他在校歌中所倡导的 “师道”责任相合,与北师大“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校训在内在要求上也具有一致性。今天,我们诠释和弘扬教育家精神中的“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的道德情操”,“以身作则”仍可以为我们提供思想性与实践性的启示。


范源廉校长为毕业生所题词


范源廉的一生,学师范,重师范,办师范,师范事业成为他教育救国抱负的一个重要着力点。范源廉的情怀,倡师道,振师道,行师道,师道是他承传中华优秀文化的一个弘道核心处。他的校长任职虽短,却将两者结合并融入了北师大的文化和精神。在弘扬“中国特有的教育家精神”的工作中,我们重温范源廉校长的人格风范和精神特质,仍能感受到师大责任和使命的历史温度。他身上独具的教育家精神品质,仍有不断阐发和弘扬的时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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